推测几种
这一天似乎不及头日来劲,但也还算玩了一通。在他们精疲力竭地到达他们所住的山头并已看见疗养所的白色屋顶时,钱二又发现了早上的那个老头蹲在树林的另一边搞些什么。他像早晨的赵一一样提出了问题。可众人实在是太累,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这包括早上对这老头多少有点兴趣的赵一。
孙三是在这一天里第一个起床的人。虽说争得了第一,可其实也已是十点之后了。要是在城里,坐在办公室至少也已喝下去三杯茶。他感慨着光阴似箭,便独自出了门。他一出来便见到了昨天赵一钱二都已提到过的那个老头。老头还是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什么,孙三刚想走过去问一个明白,可老头恰恰这时起了身,并朝另一片树林走去,使孙三大大地产生一股自家被冷落的失望,也由此对老头陡生反感。正反感得有些思想深度时,钱二叫他,说是吃饭了,别让厨房里的人发多了牢骚,这几天他们为每天早上不能早点下班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孙三听得此说,方将适才对老头的反感暂时搁在了脑袋一边,集中了力量攻击厨房。孙三说是他们的官大还是所长的官大?也不看看我们是些什么人!孙三说完想起至少是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一个城里来的人就是用这样鄙视的语气说他。那时他十五岁,在乡政府食堂帮忙烧火。
昨天的疲劳使他们四个人全都没有在一夜间恢复过来,于是这一日他们都不想回去了。钱二第一个开始想家。他刚说一句要是在家里……便立即遭到另外三个的进攻。赵一说事先说好了的,不玩足一星期不回家。孙三说不是说城里的树叶都不绿吗?钱二说我不是想城市,是想我自己的家。李四便说上回你不是还说看见你老婆你就够了吗?钱二说可是看不见就不够了。他这一说,原本攻击他的三个人又都一下子失声笑了起来。然后他们找服务员借了一副牌,四个人打起了“拱猪牵羊”。这一拱一牵就是到半夜,除了吃饭上厕所,他们什么也没干。
李四是几个人中这天早上起得最早的一个。李四习惯早上长时间地蹲厕所,这毛病说来也是进城之后才学会的,因为城里人的厕所委实是比较舒服,不在里面蹲长点时间似乎不太合算,李四想他最初蹲城里的厕所时就是这么想的。而疗养所的厕所不仅仅是厕所,它是卫生间,这就意味着洁净白亮的瓷砖和可供坐着边看小说边排泄的马桶,意味着它的舒适度更高于城里的私家厕所。很自然地,李四的如厕时间又延长了好几分钟。待他出来时,其他三个都已不在了,李四便到窗口去张望他们的去向。他刚想点名道姓一一呼喊时,忽然间也看到了令赵一钱二孙三都感到奇怪的那个老头。同样的,他眼里的老头也采用的蹲式,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的什么东西,手上也间或地东捅一下西捅一下。李四想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吃罢早饭他们几个都一起回到房间,商量着下面的时间他们该往何处去。赵一说去东边的山,钱二说去西边的山,孙三说去南边的山,李四说去北边的山,一人一票,没法统一,每个人都叙述自己强有力的理由。赵一激动起来,挥着手臂,一派叱咤风云的样子,他走到窗口,突然他的手臂僵往了,声音也小下去许多。钱二也冲动起来,他吼着赵一说:说呀你说呀,怎么不说了呢?他说时也踱到了窗边,他怔了怔,他也如赵一般,手臂停止了挥动,声音也变了硬度。孙三李四也都走了过来。孙三说怎么了?李四说你们呆了?在他们见到在此前他们见过的那个老头时,他们也同赵一钱二一样地沉默了下来。
老头其实并没有什么新的花招。他只是还像他们前几天所见的那样,身体蹲得很低,脸部距地面很近,手里捏了根小棍或是镊子什么的,捅来捅去,这一次相距较近,赵一钱二孙三李四都能看见他的嘴里似乎还在念念有词。赵一说:他到底在干什么?钱二说:这是个什么人?孙三说:未必是在作研究?李四说:是土族还是外来的?
仍然还是争论不休。李四到底读过大学,脑子运动得比他人快。他说:这样吧,我们来推测一下这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谁猜对了,就去谁的山头。这个民主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纷纷说书读得多的人就是同旁人不一样,既公平又有趣。于是决定给十分钟考虑时间,十分钟后由赵一开始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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