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
但六月很快就忘了这个问题。因为五月真的看见了蛇。六月从五月的脸色上看到,这次姐不是骗他。五月既迅速又从容地移到六月身边,把六月抱在怀里,使劲抓着六月的手,然后用嘴指给六月看身边的草丛。六月就看见了一个圆。姐弟二人用手商量着如何办。六月说,我们的手腕上不是绑了花绳儿了吗,我们不是吃过供过的花馍馍了吗?五月说,娘不是说只要你不伤它它就不会伤你吗?六月说,娘不是说真正的蛇在人的心里吗?难道草丛就是人的心?或者说人的心就是草丛?五月说,人心里的那是毒蛇,说不定眼前的这条不是毒蛇呢。这样说着时,六月的身子激灵了一下,接着,他的小肚那儿就热起来。五月瞥了一眼六月。六月的脸上全是蛇。
就在这时,那圆开始转了,很慢,又很快。当他们终于断定,它是越转越远时,五月和六月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种香味,一种要比香包上的那种香味还要香一百倍的香味。直到那圆转到他们认为的安全地带,五月和六月的目光相碰,然后变成了水,在两个地方流淌,一处是手心,一处是六月的裤管。
娘教五月如何用针,如何戴顶针。五月第一次体会到了用顶针往布里顶针的快乐,把针穿过布的快乐,把两片布连成一片的快乐。五月缝时,六月趴在炕上看。真是奇怪,这么细的一个针,屁股上还有一个眼儿,能够穿过去线,那线在针的带领下,能够穿过去布,那布经线那么一绕一绕,就连了起来,最后变成娘说的“心”。有意思。手就痒了。就向姐要针线。拿我也试试嘛。娘说,男孩子不能拿针的。六月问,为啥?娘笑着说,男孩子要拿大针呢。六月问,啥叫大针?娘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六月复又躺在炕上,在心里描绘那个大针。有多大呢?五月戴的是娘的顶针,有些大,晃晃荡荡的,针就不防滑脱,顶到肉里去,血就流出来。五月疼得龇牙咧嘴。六月急着给她找布包。娘却没事一样。娘说,这一开始,就得流些血。六月就觉得娘有些不近人情。再看娘手中的针,简直就像是她干儿子一样听话。它在娘手里怎么就那么服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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