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的日子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差不多在同时抬起了脑袋,对视了,隔着八九米的样子。他们的目光穿过了一大堆高级的或幸运的脑袋,彼此都在打量对方,开心了。他们不再寂寞,似乎也恢复自信。他微笑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闲情了,说:“酒挺好的,是吧?”
她把目光放到窗外去,说:“我哪里懂酒,挑好看的喝呗。”
“怎么能挑好看的喝呢。”他的口气显然是过来人了,托大了,慢悠悠地关照说,“什么颜色都得尝一尝。尝遍了,再盯着一个牌子喝。放开来,啊,放开来。有大哥呢。”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手机就别挂了,听见没有?”
“为什么?”
“和大哥聊聊天嘛。”
“为什么不能挂?”
“傻呀。”他说,“挂了机你和谁说话?谁会理你呀,多伤自尊哪——就这么打着,这才能挽救我们俩的虚荣心,我们也在日理万机呢。你知道什么叫日理万机?记住了,就是有人陪你说废话。”
她歪着脑袋,在听。换了一杯酒,款款地往远处去。满脸是含蓄的、忙里偷闲的微笑。她现在的微笑有对象了,不在这里,在千里之外。酒会的光线多好,音乐多好,酒当然就更好了,可她就是不能安心地喝,也没法和别人打招呼。忙啊。她不停地点头,偶尔抿一口,脸上的笑容抒情了。她坚信自己的微笑千娇百媚。日你爸爸的。
“谢谢你呀大哥。”
“哪儿的话,我要谢谢你!”
“还是走吧,冒牌货。”她开开心心地说。
“不能走。”他说,“多好的酒,又不花钱。”
三个小时之后,他们醒来了,酒也醒了。他们做了爱,然后小睡了—会儿。他的被窝和身体都有一股气味,混杂在酒精和精液的气息里。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是可以接受的那一类。显然,无论是被窝还是身体,他都不常洗。但是,他的体温却动人,热烈,蓬勃,近乎烫,有强烈的散发性。因为有了体温的烘托,这气味又有了好的那一面。她抱紧了他,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做了一个很深的深呼吸。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一醒来就转过了身,看着她,愣了一下。也就是目光愣了一下,在黑暗当中其实是不容易被察觉的,可还是没能逃出她的眼睛。“认错人了吧?”她笑着说。他笑笑,老老实实地说:“认错人了。”
“有女朋友么?”她问。
“没有。”他说。
“有过?”
“当然有过。你呢?”
她想了想,说:“被人甩过一次,甩了别人两次。另外还有几次小打小闹。你呢?”
他坐起来,披好衣服,叹了一口气,说:“说它干什么。都是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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